4 上升还是下降?-《大地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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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种麦子磨成的面粉中,再也闻不到阳光与土地的芬芳。而且,失去了麦面那特别的粘性。在火塘里烧熟后,不再呈现象牙般的可人颜色。我不止一次在农人家里拿起失去了那漂亮颜色的麦面烧馍。慢慢掰开,里面是黑糊糊的一团,鼻腔里充溢的不再是四溢的麦香,而是一种与霉烂的感觉相关连的甘甜味道。不由人皱起了眉毛。
吃到嘴里,的的确确难以下咽。
最后是满怀歉意的女主人给我弄来一些大蒜和辣椒,才勉强把这还勉强可以称为麦面做成的食物咽到了肚子里。虽然那个时候,我的随身背包里有更可口的食品,但我不好意思这样做。我要对付的只是一顿两顿这样的东西。而他们年复一年辛勤耕作,能够指望的就是这样的收获。当我看到主人家里两个面孔脏污的眼睛却明亮如泉的孩子大口大口地对付这食物时,我感到内心阵阵作痛,但要是因此就于事无补地泪水盈眶,也太过矫情了。
我在拉萨的一次会上说过,我在嘉绒地区的旅行,不是发现,而是回忆,现在我发现事情真的就是这个样子。
此次的嘉绒大地之旅,因为时间短促,更因为特别像一次为了旅行的旅行,我真的没有任何发现,但一草一木都会勾起我联绵不绝的回忆。
甜蜜的回忆,痛苦的回忆,梦境一般遥远而又切近的回忆!
最重要的是,我珍视自己有着的这些记忆!
即使是在一辆在坎坷不平的公路上蹦跳不止的破旧吉普车上,眼望着山谷两边无尽的绿色,许多记忆中的情形依然反复出现在眼前。
不久后,吉普车就拖着背后长长的尘土的尾巴,冲出了纳觉沟。宽阔的梭磨河谷出现在眼前。
眼前展开的是又一种景象,这里就是真正的嘉绒了!汽车在一路向下滑行,但我却在离开成都十多天后,登上了高原。或者说,登在了通向青藏高原的某一级台阶之上。而面前的路,却一直向下。其实,就算是下到梭磨河谷底,也有海拔2800米的标高。
我在下降中已经上升了,或者说,我正在整个的上升过程中短暂地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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